鲶鱼溪

高岸为谷,深谷为陵。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

【全职高手】春秋直笔(7-9)

雷得太套路了,我好惭愧。

(4-6)

7

    “楚王殿下如晤!”李华用力地写道。 

    “……当昔临风执手,对月把酒,咸以为奇缘佳偶。讵料宵壤一殊,遂使云树相望;山河万里,忍听风叶共喧。*念兹在兹,竟分乐昌之镜;颠之倒之,空抚延平之剑。纷纷兮美人,岂乏横波;衮衮兮诸公,孰与挽澜?其朝属楚,其夕归汉……哎哟不行,诌不下去了,帮忙拿点盐水过来吧,要七比一千的,谢谢。” 

    鲁奕宁拿了一碗盐水过来,李华换新笔蘸上盐水,洒在信笺上,转瞬洇开了最末的一句“看花满眼泪,难共楚王言”。李华小心吹干水迹,纸上褪了色,起了斑斑点点的皱,看上去有点像是和泪书了。 

    鲁奕宁凑过来一看,立刻一阵牙酸,不禁捂住腮帮子:“小华你忒……入戏了。” 

    李华摸摸鼻子:“你想说太煽情是吧。” 

    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虽然楚王好像喜欢煽情挂,”鲁奕宁咳嗽了一声,“不过……她不会信你当真边哭边给她写煽情的信吧。” 

    “这不是让收信的人看的,是让截信的人看的。宫里到处都是眼睛,肯定少不了盯着我的几双。我扮演的就是那种,被强取豪夺而无力抵抗的角色。”李华眨眨眼,“你看着我,有没有点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感觉?”

    他面貌身形未脱少年清稚,在某些同龄人衬托下更显文静,不必特意研习演员的自我修养,自然已有说服力。鲁奕宁心说就算我答应你柔柔弱弱哭哭啼啼,你的忍刀十六夜也不答应……

    鲁奕宁:“孙翔,真是个罪恶的男人。” 

    

    太后偶尔会留来长信宫定省的皇帝用膳。太后吃斋,因此皇帝每次在长信宫吃饭都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。这一晚他吃到一半,瞅个空子搁了筷子,向太后提议令建江王邱非之藩,没提是谁给自己吹的风。

    “我也觉得该是时候了。就是他今年才十七,我多少有些不放心。”太后想了想,命人召入刘皓,“建江最近在做什么?” 

    孙翔不悦:“我都说了不要监视他。”

    太后笑道:“怎么能叫监视,就是为他多留个心。我不是不放心他么。”

    刘皓回禀:“建江王殿下近日很少出门,也不接待客人,大多时间在府中读书习武,有时出门,就是跟肖工部在茶坊碰面,一起喝一壶茶,听一出书。” 

    太后责怪刘皓:“你看看你,我叫你注意建江,是要防着他再一时冲动,跟人打架吃亏,他既然好学向上,还有什么好多嘴的。本朝并无不许藩王交通朝臣的成文规矩。”太后语气似乎欣慰,“肖卿性情温柔敦厚,又与建江有同门之谊,建江同他多往来,很好。” 

    孙翔震惊道:“小事情和邱非是同门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建江是摄政王的入室弟子,肖工部曾自承私淑摄政王,陛下不知道么?”太后慢言细语,视线不离孙翔表情,“摄政王允文允武,无所不能,号为文场武库,拔举人才甚多,朝野悦服,士人多有效法于摄政王者,所以才有天下桃李悉在公门之称啊。” 

    “这样。”孙翔应了两个字,没什么表情波动,沉默片刻后道,“为什么这外号听起来有点熟?”

    太后道:“呃,大概因为起外号的人没有创意。”

 

    李华把信笺装进信封,不忘兢兢业业往信封上洒几滴盐水,说:“其实他也蛮可怜的啦。宫门一入深似海,从此肖郎是路人。” 

    “邹远,我以前的同学。袁柏清,我现在的同事。”唐昊给邹远和袁柏清做介绍,简短地向两边各颔首示意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过你。”袁柏清自己拖了把交椅坐下,“新科进士,今年吏部铨选的第一名,授兰台校书,是吧?”

    邹远有些局促,依旧站着没动,直到被唐昊拽下来:“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吧。本来第一名轮不到我的,可是唐昊没参加……”

    “关于运气,你知道老王怎么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吗:如果运气好也是错,那我倒愿意错上加错。”袁柏清说,“你可以把这句话裱起来挂在床头。”接着对唐昊道,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,笑那么开心,接着说啊。”

    唐昊哼道:“你要我说我就说,你怎么不上天呢?”

    邹远慌忙打圆场:“我刚才说到,端午将至,各国之间又开始串门,霸图、轮回的使者已经到京师了。微草使者也快来了。”他记起袁柏清的籍贯,找补上最后一句。

    “是许斌吗?”袁柏清果然高高兴兴地转移了注意力。

    “应该是。”

    袁柏清道:“以前各国间只有在元旦互相串门的正旦使,现在连端午使和中秋使都有了。” 

    邹远道:“这多半是摄政王的主意,他说兄弟之国要经常互通有无,要愉快玩耍,长期全面地发展睦邻、友好、合作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……”

    唐昊道:“我看霸图更愿意派清明使或中元使来问候叶修。” 

    “他们现在也不会掩饰‘干死叶修!’的心情的。”袁柏清说。

    邹远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我看到过霸图的正使一次,人其实挺斯文的。不过要说好看,还得数轮回的正使周泽楷。” 

    唐昊惊讶地发现袁柏清立刻对后一句话表示赞同,他说:“你见过?有多好看,难道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?” 

    “你真俗。”袁柏清不屑道,引用了一句古医书的话来描述,“昭然独明,若风吹云。” 

    邹远说:“听说轮回正使抵京后,陛下每日都邀他去演武场过招,天不黑不回来,天一亮又想跑出去,连带着朝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,在工部奏事时叫了好几声也没回过神来应声。”

    “他应不应声本来就不做数,有什么国事,全凭摄政王和太后拍板决定。不过难得见他这么对人上心,难怪传言说宫里要添一位小周后。”袁柏清露出太医式的笑容,“接下来要开启宫斗路线了吗?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太久,说起来还有点小期待呢!”

    唐昊道:“不是武力值决定宫斗技能的吗?”

    袁柏清:“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……” 

    唐昊沉稳地说:“所以我也很期待。” 

    邹远在心里呐喊,你们一个两个这么兴奋是为什么! 

    孙翔觉得周泽楷这人特别地道,不仅帅,而且干脆无比,每次约架,说打就打,既不因为孙翔的身份客气,也不因为孙翔总跟他约架生气。既然轮回正使被他缠住,那么副使江波涛只能自己去周旋里里外外,好在他是个四处逢源八面玲珑的性子,打官腔也打得有种别样活泼,折冲樽爼而如水得鱼,闲暇的时候还有余力来演武场围观,单方面地给周泽楷摇旗呐喊。孙翔不太爽,但也没办法。

    今天演武场边没有出现江波涛的身影。孙翔窃喜,一边收矛一边故作无意地说:“哎,今天江波涛怎么没来?”

    “要跟叶修谈判。”周泽楷说。

    孙翔不禁戚戚然:“那他惨了。我跟你说,叶修最擅长扯皮,难搞之极。”

    他还没戚戚然完毕,周泽楷忽然勒马,用鞭子指了一下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江波涛正好策马奔到辕门处,从脸上倒看不出在谈判中是否落了上风。他先向孙翔致礼,然后对周泽楷道:“我们走吧?”

    孙翔赶紧喊道:“等等,明天你还打不打?”

    周泽楷摇了摇头。江波涛含笑说:“不打啦。明天端午,我们过节。”

    孙翔打道回宫。傍晚时分,溽暑未散,路上尘土飞扬,偏西的太阳余威犹烈。孙翔抹了一下额角冒出的汗,心想从来不见周泽楷抱怨天气,这人简直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。帝王的仪仗里有翠盖雉扇,孙翔嫌麻烦,用得很少,现在才怀念起它们的阴凉。

   御道尽头,有人撑着伞,对紫袍玉带的霸图使者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孙翔跳下马,意气风发地走过去,摆出一个极具王霸风范的微笑。

    在他开口前,摄政王微笑道:“老林,你来见见,这是我大侄子。” 

    在霸图使者慈爱的注视下,孙翔咬牙切齿:“仲、父、好。老林你也好。” 

*云树相望,出杜甫诗“渭北春天树,江东日暮云”,嵌楚云秀的“云”;风叶共喧,出李商隐诗“秋池不自冷,风叶共成喧”,嵌风城烟雨的“风”。


(10、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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