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全职高手】春秋直笔（4-6）
雷得我自己都一个激灵。
有一些奇怪的捏他。
4
本朝开国时的规矩，皇后之下有贵妃、淑妃、德妃、贤妃各一，是为四夫人。今上在皇后之下改置惠、丽、华三妃，因为即位之初已经立了贵妃，所以仍然保留这一编外人员，且以贵妃位居三妃之上。
贵妃入宫，是在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日子。皇帝立在高高的丹陛上，俯望青骢马缓缓行进，穿过千门万阙，金辂车上贵妃端坐如仪，穿了复杂的礼服，博大袖端垂过膝盖，层层重叠的裳裾累赘到拖泥带水。中书官员念起冗长册文，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。他和贵妃从早到晚被太常寺牵来牵去，几乎没吃东西，终于把戏做完，外人散去，酒阑灯灺，两人面无表情，腹中空空，四目相对，一派悲壮。
皇帝给自己打气，躺下，想想嘉世。贵妃自我勉励，躺下，想想微草。
……结果两个人谁也不肯先躺。好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，谁先动谁先输。
皇帝率先打破僵持。他指着从指尖到脚底都淹没在锦缎中的贵妃，拍床狂笑起来：“哈哈哈哈刘小别没想到你也有今日！”
刘小别默默甩了外袍，拎出追魂剑，紧接着三段斩往皇帝脸上劈去。是夜，新房中乒乒乓乓啪啪啪，战况激烈。
册立贵妃后，淑德贤三妃虚位以待了很久。因为，众所周知，现任皇帝的妃嫔们，或是性情暴躁、或是性情极其暴躁，三天两头大打出手，上房揭瓦鸡飞狗跳，跟这三个字委实不匹配。京中甚至有传闻，说皇帝有某种受虐癖好，所以对这种单纯不做作擅长抽人耳光的人毫无抵抗力。孙翔试图辟谣：“不，我不是，我没有……”叶修道，我理解，完全理解，你不喜欢单纯不做作擅长抽人耳光的人，你只是喜欢的人恰好单纯不做作擅长抽人耳光。
刘小别曾表示，贵淑德贤四妃缺着仨，我一个光杆司令没意思，可否辞职不干……孙翔没等刘小别说完就会意道，没问题朕可以广选秀女来跟贵妃你作伴！说完转头就跑，留下刘小别风中零乱，瞪着孙翔背影消失的门口：“等等你回来，我不是这个意思——”
然后孙翔去找太后商量，说太后觉得小事情，我是说肖工部如何。摄政王恰好在太后寝宫，闻言摸摸下巴说，肖淑妃听起来确实顺口，不如顺便把喻文州和张新杰一起召进宫来，补了德妃和贤妃的缺？孤马上着礼部去办！孙翔听到喻文州和张新杰的姓名，不由连退三步，忙挥手说，此事容后再议，再议。
后来孙翔干脆取消了淑德贤三妃的编制。
唐昊听完这一段背景介绍，疑惑道：“孙翔脑子卡壳了吗，当时为什么不求娶张新杰？”
身为医神弟子，袁柏清撇嘴：“张新杰好在哪里？”
“张新杰哪里不好？”
袁柏清的眼神犀利了起来。
唐昊很认真地分析张新杰的好处。医术精妙，针术尤其过硬。手速飞快，大理寺卿任上一年断一万七千桩滞狱，一个纰漏都不出的。长相挺拔端正，为人一丝不苟，处事雷厉风行。兵家四杰其他三个：叶修，大魔王；喻文州，手残；肖时钦，单挑不行。只有张新杰，没什么不好的。
袁柏清：“张新杰单挑就行吗？”
唐昊点头：“我觉得很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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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的可能有道理。”袁柏清诚心诚意，“除了一点，张新杰是霸图的大理寺卿。隔壁的墙角难撬，霸图的墙角尤其难撬。过，讨论下一个议题。”
嘉王朝后宫全面深 化 改 革暨“今天你打到大魔王了吗”领导小组第一次全体会议继续进行。
孙翔发言：“御史台最近上言，说新晋的华妃恃宠生骄，遇贵妃无道，要求我作出回应并整改。我很困扰。”
袁柏清：“事实就是这样，糖糕现在都欺压贵妃到贵妃床上了。”
刘小别：“……说这句话前，你先从我床上滚下去，成吗？”
皇帝和他的妃嫔们，正在贵妃寝宫的大床上围坐成一圈，气氛团结紧张严肃活泼。这张床算起来还是皇帝和贵妃当年的婚床。摄政王作为权倾朝野的权臣，目前好歹还未将管辖范围扩展到皇帝的下半身，是以皇帝召开小组会议，要在妃子的床上以掩人耳目。这第一次，就轮到贵妃提供会议场地。贵妃略有洁癖，加之最近因感冒而头昏脑胀，靠在床角生无可恋，很想把这群吵闹的人踢下去。
李华缩在另一个床角捂脸：“场面太淫乱，不忍直视。”
“淫乱还在其次，”唐昊问心无愧，并不在意，“主要是一堆人凑在一起太热。临安的天气跟昆明没法比。”
李华移开挡在眼前的两根手指：“话说回来，御史弹劾华妃的论据是什么？”
孙翔仔细回忆：“说是因为华妃进宫后，贵妃随即卧病，而且病中缺医少药。”
“缺医少药？”袁柏清槌床便大怒，“置我于何地！”
刘小别亟欲结束这次会议，息事宁人，闷闷道：“误会而已。”
袁柏清冷静下来，看一眼唐昊：“都怪你，奸妃。”
“再叫一声试试。”唐昊卷袖子，“袁柏清你最近很嚣张啊。”
袁柏清惊呼：“陛下要为我作主啊！”
孙翔冷漠：“朕只是一个吃瓜路人。”
李华的定位一直是稀见无宠的妃嫔，于是事不关己地补刀：“只见新人笑，那闻旧人哭。”
刘小别四顾：“瓜呢？”
“还在井里吊着吧。”李华说，“诶，谁出去一趟，把瓜拿进来？”
天气已经转热，谁也不想动弹。出于机密考虑，又不能叫宫人帮忙。最后决定扔骰子。孙翔扔了个二，正在忐忑，就见唐昊扔出一点。李华虚拍一下唐昊的肩膀，意思是组织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，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：“去吧，早点吃完瓜，我们早点散会。”
“你可得小心点。”袁柏清阴森森道，“据说院里那口井是前朝某妃子自杀的地儿。现在还常有人看到井口飘出白色的人影，专门拖你这种小年轻下水。”
唐昊内心毫无波动，甚至有点想笑。他皱眉：“你们把瓜吊在这么一口井里，吃起来不嫌恶心？”
刘小别：“我不想吃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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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邱非到封地上，我不放心。”孙翔说。
肖时钦说：“那陛下就把他圈在眼皮底下？”
“我不圈着他怎么能行？”孙翔义正词严，“原本多好的孩子，都学坏了，前阵子还跟街上打架了。朕非常痛心。”
“建江虽然封王开府，又挂了个州刺史的名头，却不出阁，不之藩，不莅事，他这样闲着，心里可能比较容易闷吧。我记得陛下做越云王遥领藩镇的时候，也每天都挺不开心的。”肖时钦说，“何况唐……华妃对摄政王说话有点过激，建江维护老师，倒不是完全不能理解。”
“就数他尊师重教。”孙翔说，“你还算是我的老师呢，我都没为你跟人打过架呢！”
“千万别，我归齐给陛下当了几天太子宾客……”肖时钦扶额。
建江王作为摄政王的学生，目前是潜在的皇位竞争者。他曾经几乎就是皇位的继承者，但那是太后属意越云王之前的事情了。
当初天下大乱，战旗如火复如荼，马蹄踏出洪流。先帝驾崩，敌国陈兵边境，京师岌岌可危。正是群雄并起争天下的时机，嘉王朝这一代宗室却多稚弱无为，唯越云王以三千骑北上渡江，逐渐打下横刀将军的名号。每战矢石如雨下，年轻统帅必悍然在前，强横如雷行，指向敌人的方向。苍黄颠沛，血战方酣，孙翔一侧头，总能看到邱非的队伍在侧，如影随形。
邱非那时比现在矮将近一个头，人又瘦，套在钢铁的盔甲里，荚壳里的豆粒一般，仿佛被人拍一把就能颠一下。亏得他披挂了那样重的盔甲，每次上马居然都能跳上去。开初他的坐骑是一匹騕褭，腰身轻盈，样子很俊，通体黑如乌木，只嘴上衔着一星血红，是陶轩从天驷监挑出来配给他的。孙翔看一眼就说：“你这匹马不行，养得太娇，只能跑跑马球场，派不上正经用场。我行军快，沿途都是山林草地，你骑着它，绝对跟不上我。”邱非便点一下头，微微仰脸说：“哥你有好马么？有的话给我一匹。”
孙翔愣了下，他跟邱非本来不亲近，倒没想到邱非能这么直接地问他要东西。邱非原本戴着鎏金的头盔，下缘压到眉棱骨上，阴影罩住他的脸，孙翔看不太清他的表情。他这么一仰脸，五官被日光照亮，便折射出一掬锋锐冷气。可脸到底仍是孩子的脸，让孙翔想起每年七夕前修内司进献后妃的碾玉摩合罗娃娃。
孙翔敲敲邱非的肩甲，看到邱非果真晃了一下……他忍不住笑起来：“当然有，就看你能不能骑了！”
孙翔送邱非的青骓雄健而高大，邱非上马更费劲了。青骓有几分野性未蜕，觉察新主人可欺，总在邱非拉缰绳的时候前俯后仰不合作。孙翔看着好玩，吃饭时对邱非说：“你多吃点，快长高，不然马都欺负你。”
说是要邱非多吃点，其实孙翔自己也是锦衣玉食长起来，对没滋没味的军中口粮，每每矫舌难下。邱非捧着碗，脸绷得紧紧，艰难咽下一口干肉：“我会驯服它的。”
后来青骓果然被驯得俯首帖耳。邱非骑着这匹烈马，带自己选拔的骁骑，跟着他一路风餐露宿。孙翔在前边斗破山河，他在一边拾漏补遗。
“其实吧，主要还是因为陶轩不放心，不愿意让邱非走。”孙翔说。
肖时钦温和一笑：“建江王毕竟年纪轻，太后不放心幼子在外，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。”孙翔说，语气很不耐烦，“陶轩不放心邱非在外边，无非是怕他要跟叶修呼应，搞出什么事情。可是邱非在京师，陶轩又怕他跟叶修联手搞事情。你注意没，陶轩每天左想右想，白头发都想多了？”
私下里，太后曾言，建江性烈，而汝为兄不慈，恐不能相容。皇帝不以为意道，我是他哥，我跟他计较什么。太后深深叹息，就算你不计较，但加上一个叶修，就不一样了。
孙翔撑住额头：“放不放邱非，你让我想想……再想想。”
肖时钦站起来，向他一礼：“那我先告退了。”
孙翔赶紧挽留，“你再坐会儿呗，你来了才多久，”报时云板恰好敲响，孙翔环顾四周，“那什么，你看你茶都没喝呢！”
“工部真的很忙。”肖时钦拿起茶盏一饮而尽，“现在我可以走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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