鲶鱼溪

高岸为谷,深谷为陵。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

【镜|真苏】约

还是《镜》系列的脑洞,无情节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“别把帘子拉上去。”真岚回头就看到苏摩皱着眉头,抬手遥点了一下,厚重的织锦帘幕唰地带着大片阴影落下来,阻绝了熹微的天光。
    “海皇陛下又不是冥灵,何至于见不得光。”真岚立刻觉得气闷,随口道。
    “我本来就‘见’不得光,”苏摩心平气和地承认,“所以当然是要做一些……见不得光的事情了。你来不来?”
    暗自肖想是一回事情,被当面直白地讲出又是一回事情了,尤其是说话的人扔下了斗篷,抬头的时候眼角挑起,邀请或者说挑衅的神色一览无余。空桑皇太子立刻觉得清修百年的定力不太够用;无形无质的空气变得逼仄,而四壁森冷的宫室一瞬间如同回到梦华王朝,烛影摇红,舞袖暗送,香气也摇曳生姿,让人甘心醉生梦死其间。
    正是灯灺人散的时分;复国军高层和空桑六王已经赶在黎明前回转,九嶷离宫的偏殿里只留下两方的最高领袖。灯花跳动了一下,墙上交缠的影子一瞬间拉长。许是长明灯太过黯淡,掩去了风霜痕迹,他们还宛然旧日模样,不知寒暑:真岚被撕裂过又缝合起来,苏摩甚至重换了躯体。经历过那样的洗经湔髓、脱胎换骨,但他们的处境并不比一百年前更加光明。
   “殿下究竟会不会,嗯?”苏摩撑在真岚肩膀上,拉住他的领口。
    简直像打架一样,真岚心想,于是大大方方地表示:“觉得我不得要领的话,你来?”
   “这么流利,你是有肖想多久了……”苏摩说着把头埋下去,似乎是畏寒一样。拉长的尾音挑起,从鼓膜一路烧到头脑深处,很快消失在相贴的嘴唇间。
    不知道鲛人是不是都这样,骨节有清凌凌的质感。真岚隐约想起琴弦的触感——初入帝都时,少年储君被按着头学习贵族必备的六艺,起初不耐烦,后来却惊异于撩拨七弦琴时,音色天风海水般应手流出的奇妙。他像研究琴轸琴徽一样触碰对方,期待苏摩给予同样的回应。这具身体无疑曾经伤痕累累,如今似玉石重磨、消弭无形,而灵魂是否亦然?那些阴暗的、疯狂的、绝望的岁月予他的刻痕?
    “要做就痛快点。”苏摩按捺住了喘息,声音带着一丝喑哑。
    快了当然会痛啊。真岚无奈地说,论心急似乎该我比较急,你明明乐在其中。我发现你极其不坦诚……在床上。
    苏摩转过脸去,紧绷着嘴角,不做声。真岚注意到苏摩在这种情况下有意留着灯,也并不是坦诚,而是出于对黑暗的厌恶与避忌。
    真岚抱紧他深吻的时候,苏摩心想何必呢,这样的温柔像是一生再无第二次的任性。纵然嘴唇贴近身体相契,灵魂之间也如有深渊,无法弥补。那也许是他们终其一生也跨不过的鸿沟。
    他已非当年白塔上绮年玉貌,而真岚再不顾一切也无法抛下无色城的希望。时光洪流裹挟他们身不由己,风狂雨骤里他们同样挣扎着反抗,飘摇的旅人不意犹能相遇,便靠在一起取暖,清晨在檐下转身,各往各的方向去。雨过了云散了从来不须道别,管他讲身还是讲心。那一点温暖或许惹人沉溺,但各自的身份时刻提醒他们,身后整个国家的责任壁立千仞,深渊下七千年的仇恨汹涌,虽因空海之盟的达成而暂时安静,却依旧峥嵘。    
    真岚。沉沦到最深处的时候苏摩用气音念出他的名字,真岚只来得及捕捉到他表情那一瞬间的失神,情潮里辗转了一圈,深碧的眼眸眨眼又是一片清明。——反正真岚也知晓绝不可能听到更多。再回首已是百年身。苏摩百年前就不曾说过爱,百年后就更加不可能。从初识之始,到阶下问罪,他毫不掩饰性情里的桀骜和戾气,什么时候都是爱理不理,明明看不到东西的眼睛里时时带着嘲讽。天阙那远远一瞥,傀儡师将双手探入火中,向他藏身的方向飘来一个空茫眼神;四野树影憧憧,苏摩的脸上光与影交叠不定,真岚便确认时光流水一样过去,反倒将他的锋芒磨成了无鞘的刀剑。可他竟然一瞬间感到故人重逢的轻松。
    苏摩注意到自己用惯了引线的手指就搭在皇太子的颈侧,是一个亲昵而危险的姿态。“你不怕我趁机勒断你的脖子呀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真岚本能地翻手腕试图反制住他,可只是贴紧了掌心,手指拢进苏摩的指隙,收紧的姿态像是按住了琴弦。
    “没什么,也许觉得有意思,也许就是为了放心。”苏摩的语气漫不经心,然而每一个字都透着热度,“我能原谅背叛,但背叛总是惹人讨厌的。”
    放的是什么心?关于海国未来的,还是海皇自身的?既然他不听不信,又何须虚无缥缈的誓言。真岚状似认真地思索片刻,然后回答他:“历代空桑皇帝能死在床上的都叫做善终。”
    “再来。”苏摩笑出声来,用力搂住他的后颈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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